[短篇]一个教师的一天

早上八点多，我无精打采地回来上班，第一节课已经快下课了，幸好这一节没有我的课，否则我这一天的活又白干了。我承认我是一个庸俗之人，我向来坦率无比，而且我尊重客观事实，对于我身上的陋习我从不会遮掩隐瞒，所以有人说我是一个粗人，也有人说我是一位“真人”，对于这两种说法，我觉得毫无异议，都高度概括了我的真实为人。,　　或许你会感到荒谬，因为我是一位人民教师。有人说过：教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。他实在讲得太好了，再没有另外一个形容词可以更简练地赞美这一行的崇高地位了，其精辟程度及上了“知识就是力量”这一句话。大家知道，我是一个粗陋之人，按道理像我这种人怎么可以塑造别人的灵魂呢？其实很简单，我老爸和镇上管我这行饭的人很熟。,　　第二节的上课铃已经响了老半天，虽然躺在办公椅上很舒服，但课还是要上的。我随手拿起一叠白纸，慢悠悠的向三楼教室转去，我是教书法的，说得不好听就是教别人写字，其实我的字也不怎么样，但上面分配我到这间学校来，领导也不知道该让我上什么课好，恰好课程表上有很多自习课，干脆就抽了两节出来让我上书法算了。,　　还没走到教室门口，老远就听见里面吵得厉害，实说了，我很不情愿走进这个门口，要不是为了这饭碗，我早就拉倒不混了。我刚想进去，“呼”的一个家伙冲到了我怀里，我恼恼的盯着他，他也不懂规矩，喊了一声“我撒尿去”就奔了出去。我气得要命，叫道：“你给我站住！”我回头一看，他已经冲进厕所里头了。我压住火气，站到了讲台上，他们好象还不知道我来也，一半的人都围在后面嬉闹着，有几个还站在后门外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呢。我的怒火已经烧到头上去了，抄起家伙就“拍”的一声打在了讲台上（家伙也就是上面放着的三角尺）。他们吓得怔了一下，满不在乎的看了我一眼，有些人飞快的跳回了自己的座位，有一些仍然慢吞吞的挪动着，走廊外晒太阳的也回来了。我定了一下容，喊道：“上课！”教室里立刻“呱拉呱拉”响个不停，他们有气无力地先后站起来了，后面的还在肆无忌惮的打闹着，我盯着他们，等着他们向我问好，可是大家却尴尬地对恃着，这时那撒尿的小子也回来了，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，我气昏了，大喊一声：“你出去！谁让你进来的？”他吓了一跳，嘴里嘟喃着：“不用这么凶吧——”然后又快步走到门口，举起右手大叫：“报告迟到！”我象征性地点了一下头，其他人都乐个不停，吃吃地偷笑着，有几个特嚣张的还斜歪着头幸灾乐祸的看着我。我又一拍讲台，怒喊道：“上课！”终于他们软弱无力的说了一声：“老——师——好。”这一节课于是便开始了。说是书法课，其实和自习也没有多大区别，这课是没有书本的，往日也从来没有安排过，我只好找了一本隶书钢笔字帖，每页都复印了一大堆，上课的时候就每人发一张让他们抄就是了，没办法，学生们压根就没想过要练好字，只好这样凑合着算了。纸张发下去以后，有人随手就丢了，干脆趴在桌子上睡觉。我这人虽然不大爱管人，但原则性还是挺强的，我最讨厌学生在堂上睡觉，于是我便走上前去拍了一下他。他抬头睡眼惺忪地看了我一下，接着又倒下去了，我的手指关节猛地敲了下去，斥道：“我叫你起来，上课别趴桌上啊！”他气呼呼的抬起了头，居然用一只手支撑着脑袋，眼睛半闭着接着睡下去了。我心想：只要他不趴着给领导看见就行了，这样子也看不出他在睡觉，没必要和他闹下去。我坐到讲台前面，拿出一本书看起来。开始时他们还挺规矩的，不到十分钟一部分人按捺不住聊起天来了，教室里越来越吵，最后终于像炸开了锅一样喧闹不已。他们知道我不大爱管人，但他们也太不把我放在眼中了，学校这一段正在搞课堂纪律突击检查，要是被领导看见了，准少不了在会上被发一镖（我们副校长是出了名的凶汉，每逢开会肯定是要骂人的，我们称之为发镖），于是我拿起家伙就拍了下去，巨响把他们吓了一跳，突然全都静了下来，我用愤怒的眼光横扫了他们一眼，有几个女生轻拍着胸口说：“哎呀，我好怕啊！”男生干脆全都笑嘻嘻地看着我，我顿时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，你们这样子笑啥意思嘛，分明是说我没什么能耐呀，我想大骂一顿，转念一想：犯不着和他们斗气吧，到头来还不是把自己气坏了，唉！省省心算了。我又坐了下来看书，教室里又慢慢的吵了起来，我一动不动地坐着，我深知自己斗他们不过，我在焦急万分中苦苦地等待着下课的铃声。,　　好不容易下课了，我像躲瘟神一样飞快地逃离了那个地方，回到办公室，我迫不及待地点燃了一根烟，一屁股瘫坐到椅子上，深深地吸了一大口，这是我教学以来养成的坏习惯，就像从水里钻出来要猛吸一口气一样。接下来的两节课我都不用上，终于可以舒服地坐一下了，这时科组长却从门口走进来了，我暗骂一声，这家伙每次光临都不会是好东西的，该不会又要开会吧！果然他向我走过来了，我把视线投到别的地方去，大口大口地吐着烟圈。他却停下来了，老远就对我说：“老彭，到接待室开科组会去，快点！就差你一个了。”我斜眼瞄了他一下，轻轻地点了一下头。,　　我们科组叫体艺科组，是由体育、美术和音乐三个科目组成的，由科组长老莫直接管理，上面还有一个抓科行政，人称韩胖子。我一推开接待室的大门，里面的人齐刷刷的盯着我，估计他们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，我坐到一个角落去。韩胖子干咳了一下说：“好，人齐了，我们开始开会，希望有些老师以后准时一点。”说着还特别瞄了我一眼，我不理他，面无表情地坐着。接着他开始胡扯起来了，谈了学校关于整顿课堂纪律的措施，还谈了自己多年的教学经验，每次开会他都会吹嘘一番的，大概内容我还听得出来，因为这家伙的普通话特差，学校规定工作时间一定要讲普通话，结果他凡是不知道怎么讲的都用白话去讲，而我能够听懂的就是白话这一部分了。接待室里空气很闷，开会的人都不由得打起了哈欠，韩胖子不知道我们听得辛苦，正讲得眉飞色舞。昨晚上我没睡好，竟忍不住歪着头睡着了，不知道过了多久，有人摇了我一把，我惊醒过来，人已经陆陆续续的走了，小汤笑嘻嘻的看着我，小汤是新来的音乐老师，小伙子挺勤奋的，深得领导的喜爱，他和我的关系还算不错，毕竟大家都是学艺术的。,　　中午我和小汤、老刘等人到外面吃饭，一坐下来老刘就骂开了：“他妈的今天气死老夫了！王小勇那孙子竟然当着全部同学的面在教室里换裤子，把那些女生吓得呱呱叫，这王八犊子怎么那么没教养！”老刘是后进班的班主任，他们班是出了名的垃圾班，老刘接手以后简直伤透了脑筋。我安慰他说：“你啊，就省点心吧，谁让你管那么认真呢？我们学校的学生你又不是不知道，他们哪是来读书的，你就应付着过就行了。”老刘叹一叹气，猛喝了一口酒，红着脸膛说：“妈的要不是为了这口饭，老子早就不干了！这哪是人过的生活？领导在上面拼命压你，学生在下面老是顶你，狗日的没意思！”这时候饭菜也上来了，小汤招呼道：“哎，老刘算了吧，吃饱饭再说，管他娘的！”三个人狼吞虎咽地吃起来，我的胃口特别好，一下子就扫了三碗饭，我发现，老师是特别能吃的。,　　听说下午有教育局的领导来视察，我还没回到办公室，学校的广播就响了，“发镖的”用他那洪亮的男中音吼道：“老师们、同学们大家下午好，今天下午三点钟，市教育局的领导将要来我们学校进行考察，下面我就一些值得注意的问题对大家进行特别强调，第一，下午第一节课进行全校的大扫除，各班重点要搞好公区的卫生清洁，各班主任要认真督促好，出了问题要进行严肃处理，第二，要注意文明礼貌，见到领导要问好，如果有哪个同学没有做到，一经发现进行通报批评，第三，下午各上课老师要严格把好纪律关，上课期间一律不准讲话、不准睡觉，谁出问题谁负责，我们一定要在领导面前把我们学校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，希望全体教师和学生严格遵守各项规定，给领导留下深刻的印象，我的讲话完毕，下面进行大扫除。”我暗暗叫苦，因为下午第二节是我的课，那个班也不是好对付的班。我们学校由于刚搬进新校，再加上下个月要迎接省重点评估，市里的领导特别重视，三番四次的过来检查指导，领导们为此事伤透了脑筋，惟恐有半点不是，你知道啦，出了事谁都担当不起。回到办公室，我刚坐下来点着了一根烟，一个矮小的身影就闯了进来，那是“发镖的”林校长，他扯开喉咙喊道：“大家注意了！立刻把自己办公桌上的东西进行整理，所有的琐碎东西一律放进抽屉里，桌子凳子要摆放整齐，把自己的名号牌放在桌子的左上角，动作快点！”说着朝我这边看了一下，又嚷道：“注意了，不要在办公室里抽烟，我们学校是无烟学校，地上的烟头一定要收拾干净，如果哪个出了问题我唯你是问！”完了他又急急忙忙地走了。我把烟头丢到烟灰缸里，想着刚才那一幕，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，我胡乱地收拾了一下桌面的东西，然后坐在椅子上，又感到一种和往日一样的百无聊赖，空气很闷热，猛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我的身上，使我烦躁不安，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。下课的铃声响了，我的心“扑通扑通”的在跳，等一下是我的课，也不知道那班家伙会不会给我闹出什么乱子来，我连忙草草地收拾了一些上课要用的东西，静静地等待着上课。,　　上课了，我很不情愿地拿起东西，向教室走去，这一次教室里安静许多了，我走了进去，他们“刷”的站了起来，齐声喊道：“老师好！”我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，一时说不出声音来，不用说，这班家伙刚刚得到了班主任的“教育”，否则决不会那么乖的，果然他们坐下去以后，我才发现他们的班主任何老师屹立在教室后面。我把纸张发下去了，然后在黑板上写了一排端正的范字，我吩咐他们认真地写好这些字，上课的时候不准讲话、不准睡觉，他们倒也挺听话的，我诚惶诚恐地盯着教室门外，这个班的位置是每次检查的必经之路，我必须要严加防范。这时，韩胖子走过来了，按照以往的经验，一搬都是他走在最前面，及时地提醒前面的各班，参观的队伍就跟在他身后的不远处。我连忙站了起来，走到学生的座位去进行示范。队伍走过来了，校长走在最前面，边走边说着什么，紧跟着的是几个大腹便便的男人，边看边频频地点着头，后面还跟着一大帮男男女女，前后左右不停地看着什么。不到一分钟的时间，队伍过去了，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，学生们立刻放松了下来，有的开始讲起话来了，我一看表，还有十分多钟才下课，便示意他们不要讲话，继续练习，但也许他们沉默太久了，松开了的口便再也合不起来，我惟有在焦虑中等待着下课。,　　这一次检查总算没有出什么差错，接下来我没有课了，按照惯例，反正呆在办公室里也没事干，我便回宿舍玩游戏去了。作为一个老师，课外的时间我是用打游戏机来打发的，在学校的老师当中，我是“帝国”的绝顶高手，而且我经常一玩就是一整晚，曾经创下了从星期六中午打到星期天早上的学校记录。这时候我正渐入状态，突然手机却响了，我拿起一看，妈的又是老莫那家伙，不管他！我把手机扔到一边去了。我继续攻城拔寨，这时手机又响了，我知道肯定又是他，这家伙已经摸清了我的规律，一定要响两次才会接的，果然我受不了它的侵扰，拿起来愤怒地吼了一声，老莫用一种半带着哀求的口吻说：“老彭，快点到会议室开会吧，今天的会很重要的。”我恼得要命，低声“哦”了一下，大家可能觉得奇怪，老莫凭什么要哀求我？是这样的，为了防备有些老师缺席开会，领导实行层层落实的办法，由科组长来督促老师去开会，一旦谁没有去，那他所在的科组就要受到批评，我们科组是影响最差的，单我一人就缺席两三次了，老莫知道我这人是吃软不吃硬的，所以每次他叫我开会都客气得不得了，既然如此，我只好从“战场上”退了下来。,　　我刚走到门口，就听到“发镖的”在喊我的名字了，连忙喊了一声：“到！”里面的人“哄”的笑了起来，不约而同地看着我，我在众人的笑声中坐到了最后一排最边的一个座位。会议由校长来主持，他的个子矮矮的，脸上总是那么油光发亮，而且整天把笑容挂在脸上，好象很和蔼可亲的样子，实际上，我们都叫他笑面虎，随时都可能会咬你一口。校长展开了他的宏篇大论，用他的话来说，这叫做教师业务学习，目的是要通过教育提高教师的思想道德品质。首先他会抖出他的著名言论，譬如说教育是一项事业，不是一份工作，譬如说教育要讲究奉献，要有奉献精神，又譬如说不管黑猫白猫，只要能够抓住老鼠就是好猫，每次开会他都会把这些理论阐述一番，讲到动情处简直是慷慨激昂、口沫四溅，同志们都被校长的这种高尚的情操感动得拼命鼓掌，害得我一次又一次被掌声吵醒。兜了大半个圈子以后，好不容易回到正题上来了，这一段时间的热门话题是上省重，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就要迎接评估团的检查了，校长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要注意的问题，往往每一个问题他都能够充分地展开，说上那么十来二十分钟。一般来说，到了五点三十分左右的时候，后面的几排就会有三五个人睡着了，其中当然有我。演讲当中有时也会突然间停下来，而且连校长本人也会从讲台上消失了，那肯定是他钻到讲台下面听手机了，过了半响他又从下面冒出来，然后问一下：“我刚才说到哪？”下面说：“到抓班风建设，”他“哦”了一下又继续讲。没有一个半小时校长是不会罢口的，完了以后才是本次会议的压轴戏，“发镖的”开始发镖了，好不容易轮到他讲话，他的嗓门提得特别高，谁谁谁犯了什么错误，今后应该怎么改正，他嚷得铿锵有力，直把下面的人听得胆战心惊、跪地求饶。大部分的人已经打起了哈欠，我在这么大的噪音下也无法入睡。不知道过了多久，“发镖的”累了，宣布本次会议结束，同志们立刻“哗啦啦”地站了起来，像潮水一样向大门涌出去。,　　回到宿舍我已经累得不成人样，躺倒在床上没办法起来，迷迷糊糊的就睡过去了。,　　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，我一下子惊醒过来，心里感到很恼火，哪个混蛋一大早就吵我。我打开门，一条大汉就把我抱住了，得意忘形地嚷道：“我们中了，全部十三场都中了！”他是理科组的庆哥，我想起来了，前天我和他合买了一注128元的足彩，全都中了！我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，突然感到天空一片蔚蓝，我追问道：“有没有500万？”他眉飞色舞的说：“今晚就知道了！放心吧，肯定不少于300万！阿森纳主场输给热刺了！”我大叫道：“这下子我们发达了！”我们一路跳着回到了办公室，每碰到一位同事，都自豪地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，不到二十分钟，整幢办公楼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，纷纷跑到我的办公室来祝贺。大家都迫不及待地追问着我奖金有多少，我扯开了嗓门吹道：“至少不会少于300万！大家请放心，到时我们请你们到凯悦去大喝一顿！”看着众人那种羡慕和渴望的眼神，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。我不断的盘算着这一笔钱应该怎么花法，首先我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去校长室辞职啦，如果他不批的话，我就甩一把钱给他，当是我的赎身费吧，料他也挡不住的，然后我就要买一套房子，不用很大，一百二十平方就够了，有了房当然要有车啦，也不用太好，别克就行了，剩下来的钱我会拿来投资，人家都说了，有了一百万再拿来赚一百万就很容易了，如此说来，我可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，他妈的在这里过的什么狗屁生活！老子从此就要脱离苦海了！想到这里，我的心里就像灌了蜜一样，从上面甜到了下面。吃完早餐上厕所的时候碰到了“发镖的”，他笑嘻嘻的抬头看着我（他比我矮了许多）说：“老彭真是好样的！发达了别忘了咱们啊。”我勉强地对他笑一笑说：“那——当然啦，到时候请你吃饭。”他有点不好意思，转身走了出去。我的心中快慰不已，或许这就叫做风水轮流转吧，命也，命也！。晚上，我和庆哥怀着紧张的心情早早地守在电视机前，等候着开奖的电视公告，住在我们宿舍楼的老师们也陆续来了，我说过今晚开奖后就到外面大戳一顿。万众瞩目的时刻终于到了，十几双眼睛紧紧的盯着电视机，屏幕上出现了本期足彩的中奖情况。什么！一等奖只有六千多元！全国有两千多人猜中了！所有的人都傻眼了，我的眼前一黑啥都看不见了。,　　我在恍恍惚惚中听到手机的铃声在响，连忙拿过来接听，一个熟悉的声音说：“老彭啊，气死我了！本期足彩头奖五百万呐！阿森纳爆冷输给了热刺，咱们只猜中了十一场。”我的脑袋“嗡”的响了起来，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，原来刚才只是南柯一梦啊！我的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，也幸好只是梦而已，要不只有六千多元还不够请客呢。,　　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，我还没吃饭，但并没有饥饿的感觉。我感到很失落，到手的百万大奖竟然变成了一场虚空，房间里很空，除了一台电脑和一张床之外，再没有什么象样的东西了，突然我发现自己真的一无所有，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，难道就这样过一辈子吗？什么时候才是出头之日呀？作为一名普通的人民教师，我还能怎么样呢？你就努力地燃烧自己吧，只有在自我牺牲中你才能实现你的人生价值！我这样安慰自己，但心里却始终万分难受，突然间我觉得，自己就像一头被阉割了的动物，完全没有了活着的乐趣。,　　这就是我的星期一，虽然过了这一天会好过一点，但是六天后我又会掉进这种恶性循环里面，令我感到没有希望，总之，日复一日，年复一年，这种生活都没有改变过，如今我都无所谓了，反正人生苦短，到头来还不是黄土一堆，就这样混下去吧，说不定哪天真让我中了一个百万大奖呢。,　　还没走到教室门口，老远就听见里面吵得厉害，实说了，我很不情愿走进这个门口，要不是为了这饭碗，我早就拉倒不混了。我刚想进去，“呼”的一个家伙冲到了我怀里，我恼恼的盯着他，他也不懂规矩，喊了一声“我撒尿去”就奔了出去。我气得要命，叫道：“你给我站住！”我回头一看，他已经冲进厕所里头了。我压住火气，站到了讲台上，他们好象还不知道我来也，一半的人都围在后面嬉闹着，有几个还站在后门外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呢。我的怒火已经烧到头上去了，抄起家伙就“拍”的一声打在了讲台上（家伙也就是上面放着的三角尺）。他们吓得怔了一下，满不在乎的看了我一眼，有些人飞快的跳回了自己的座位，有一些仍然慢吞吞的挪动着，走廊外晒太阳的也回来了。我定了一下容，喊道：“上课！”教室里立刻“呱拉呱拉”响个不停，他们有气无力地先后站起来了，后面的还在肆无忌惮的打闹着，我盯着他们，等着他们向我问好，可是大家却尴尬地对恃着，这时那撒尿的小子也回来了，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，我气昏了，大喊一声：“你出去！谁让你进来的？”他吓了一跳，嘴里嘟喃着：“不用这么凶吧——”然后又快步走到门口，举起右手大叫：“报告迟到！”我象征性地点了一下头，其他人都乐个不停，吃吃地偷笑着，有几个特嚣张的还斜歪着头幸灾乐祸的看着我。我又一拍讲台，怒喊道：“上课！”终于他们软弱无力的说了一声：“老——师——好。”这一节课于是便开始了。说是书法课，其实和自习也没有多大区别，这课是没有书本的，往日也从来没有安排过，我只好找了一本隶书钢笔字帖，每页都复印了一大堆，上课的时候就每人发一张让他们抄就是了，没办法，学生们压根就没想过要练好字，只好这样凑合着算了。纸张发下去以后，有人随手就丢了，干脆趴在桌子上睡觉。我这人虽然不大爱管人，但原则性还是挺强的，我最讨厌学生在堂上睡觉，于是我便走上前去拍了一下他。他抬头睡眼惺忪地看了我一下，接着又倒下去了，我的手指关节猛地敲了下去，斥道：“我叫你起来，上课别趴桌上啊！”他气呼呼的抬起了头，居然用一只手支撑着脑袋，眼睛半闭着接着睡下去了。我心想：只要他不趴着给领导看见就行了，这样子也看不出他在睡觉，没必要和他闹下去。我坐到讲台前面，拿出一本书看起来。开始时他们还挺规矩的，不到十分钟一部分人按捺不住聊起天来了，教室里越来越吵，最后终于像炸开了锅一样喧闹不已。他们知道我不大爱管人，但他们也太不把我放在眼中了，学校这一段正在搞课堂纪律突击检查，要是被领导看见了，准少不了在会上被发一镖（我们副校长是出了名的凶汉，每逢开会肯定是要骂人的，我们称之为发镖），于是我拿起家伙就拍了下去，巨响把他们吓了一跳，突然全都静了下来，我用愤怒的眼光横扫了他们一眼，有几个女生轻拍着胸口说：“哎呀，我好怕啊！”男生干脆全都笑嘻嘻地看着我，我顿时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，你们这样子笑啥意思嘛，分明是说我没什么能耐呀，我想大骂一顿，转念一想：犯不着和他们斗气吧，到头来还不是把自己气坏了，唉！省省心算了。我又坐了下来看书，教室里又慢慢的吵了起来，我一动不动地坐着，我深知自己斗他们不过，我在焦急万分中苦苦地等待着下课的铃声。,　　第二节的上课铃已经响了老半天，虽然躺在办公椅上很舒服，但课还是要上的。我随手拿起一叠白纸，慢悠悠的向三楼教室转去，我是教书法的，说得不好听就是教别人写字，其实我的字也不怎么样，但上面分配我到这间学校来，领导也不知道该让我上什么课好，恰好课程表上有很多自习课，干脆就抽了两节出来让我上书法算了。,早上八点多，我无精打采地回来上班，第一节课已经快下课了，幸好这一节没有我的课，否则我这一天的活又白干了。我承认我是一个庸俗之人，我向来坦率无比，而且我尊重客观事实，对于我身上的陋习我从不会遮掩隐瞒，所以有人说我是一个粗人，也有人说我是一位“真人”，对于这两种说法，我觉得毫无异议，都高度概括了我的真实为人。